蔚然（兄妹骨科） - 亲离

    周耀辉是在第二天知道兄妹俩的事。
    有人一大早给门口警卫员送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包裹，里面都是偷拍的兄妹两人的亲密照片。
    有拥抱的、牵手逛街的、还有车内迭坐在一起亲吻的场景。
    乍一看好像一对金童玉女，感情缱绻，缠绵悱恻。
    如果他们不是一对兄妹的话。
    周耀辉又惊又怒，怒的是一双儿女竟背着所有人做下逆天之举，惊的是已经有人提前知道了这件事，
    若是这件事被人强行做文章，只怕周家也会跟着遭殃。
    男人虎眸沉沉，想起昨晚谢眉似哭似笑的奇怪举动，脸色难看的可怕，当即打电话叫周蔚回家。
    周蔚是一个人回来的，周然还在玥湖。
    周耀辉避开老爷子，在书房里见的周蔚。
    书房里的香炉飘散出缕缕白烟，棋盘上还摆着上次的残棋，身后的高墙上悬挂着亲笔字画。
    「高山仰止，景行行止」
    君子的德行崩塌，人所不齿。
    父子俩一坐一站，气氛冷到结冰。
    周耀辉到底是久居官场，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男人，相比谢眉要淡定许多。
    将那一沓照片甩在他脸上。
    “什么时候的事？”
    “去岁年末。”
    周然16岁。
    中年男人脸上风霜尽显，有些痛苦的掩面，“你妈妈昨天是发现你们的事了吧。”
    “是。”
    “周蔚，你怎么敢…妹妹还那么小。”
    周然还没有成年，甚至都无法承担独立民事责任，身体心智都没有长成。
    在他这个父亲看来，女儿还是记忆里那个蹒跚学步抱着他大腿喊爸爸的年纪，甚至都不到恋爱的年纪，怎么就和自己的哥哥在一起了。
    周蔚知道他在说什么，并不替自己辩解，军装笔挺，清隽的脸上宛如一汪静水。
    垂首跪下，背影笔直。
    “爸，都是我的错，是我引诱了妹妹。今天您就是打死我，儿子都不会有一句怨言。”
    周耀辉怒其不争，“哼，你还知道是自己的错！”
    不等他说完，周蔚挺直的脊背弯下，额头贴在丝绒地毯上，一叩到底。
    “儿子不孝，只求您成全。”
    对于分开只字不提，甚至妄求一个圆满。
    闻言，周耀辉彻底爆发了，怒不可遏，一巴掌挥向周蔚，青筋崩现。
    手上的佛串被甩到地上，四分五裂，掉落在地的佛珠发出零零咚咚的碎响。
    “混账！你知不知道她是你妹妹！”
    周蔚直起身，神色坚定，“爸，周然是妹妹，也是爱人。”
    深吸一口气，“你可知现在外面已经有了风言，说你们、你们兄妹二人不顾伦理纲常，做下这些腌臢事。”
    “周蔚，周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！你还指望我去成全？！”
    男人双目圆睁，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。
    曾几何时，这个让他满意到挑不出错的儿子，竟然背着他做出了这般惊世骇俗的行为。
    女儿年幼无知，哪里懂周蔚的野心欲望，落在儿子手里，只有被吃干抹净的份儿。
    周蔚没说话，显然没有将这些顾虑放在眼里。
    “爸，如果您只是担心周家的名声，您尽可以放心，不会有那么一天。”
    “我会让他们永远闭嘴。”
    桀骜狂悖的话从周蔚嘴里说出来，瞬间带了不一样的意味。
    周耀辉不会傻傻以为儿子在和他说大话，蓦地一怔，一个可怕的念头升腾而起，他有些不可置信，继而怒目而视，似要把周蔚看透。他唤儿子的乳名，“蔚哥儿，你告诉我，你要这个位子，到底是为了什么？”
    在没有听到回答时，周耀辉还尚且残存着一丝侥幸，直到看到儿子脸上露出一丝似有若无的温柔笑意后，他的心彻底凉了下去。
    他听到周蔚说，“爸，我要妹妹成为最尊贵的人。”
    一个男人。
    处心积虑，筹谋数载，机关算尽，众叛亲离。
    颠覆王权，改朝换代。
    只为了和妹妹乱伦。
    何其荒谬。
    何其可笑。
    *
    周然打开门，门外站着谢眉和谢忱。
    脸色一白，低低唤道，“妈，舅舅。”
    谢眉一夜没睡，脸色十分憔悴苍白，没有理会周然，板着脸径直进入屋内。
    谢忱在门口摸了摸周然的脑袋，“然然，害怕吗？”
    周然知道谢忱在问什么，无非是兄妹俩的感情暴露，令家族蒙羞。
    摇摇头，“不怕的，舅舅。”  仰起笑脸，有些雀跃的和谢忱炫耀，“舅舅，哥哥很爱我，他说他会解决好一切。”
    小姑娘很开心，眼神清澈明媚，一看便知这是被爱包围的感觉，那种有人托底善后的底气。
    周蔚永远都不会丢下周然。这是她最笃信的事情。
    周蔚总是明白她要什么，知道她迷茫不安，所以给予了全部的爱意，给足了周然安全感。
    叛逆的小姑娘有了盔甲便不再害怕，于是生出了和全世界对抗的勇气决心。
    谢忱淡淡一笑，温柔宠溺，言语间并未指责说教，周然反而从中隐隐听出了鼓励和纵容。
    “然然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。”
    不必顾忌世俗的眼光，不必在意他人的看法。
    带着他那份勇气一起走下去。
    周然调皮的吐了吐舌头，抓住谢忱的胳膊撒娇地晃着，“舅舅，一会儿妈妈要是打我，您可得救我呀～”
    点点小姑娘的鼻尖，“你都敢和哥哥做那么离经叛道的事了，还会怕你妈妈生气吗？”
    “妈妈和哥哥都很重要呗！”
    谢忱略显深意地看着周然，“那如果让你选择，你会选谁？”
    没有思索，周然毫不犹豫地回答道，“哥哥。”
    “为什么？”
    “妈妈有爸爸，有舅舅，但我只有哥哥。”
    “哥哥才是陪我度过一生的那个人，所以我当然选哥哥了。”
    谢忱有些怔忡，似是有所了悟，释然一笑。
    “是啊，最重要的可不就是陪你度过一生的人。”
    谢忱带着周然走进去  ，谢眉正环抱双臂静静扫视这个房子。
    屋里的装修是周然和周蔚一起挑的，软装全部都是周然喜欢的风格。
    周然喜欢的月影纱帘，雕花镂空灯罩，白丝绒短毛波斯地毯，还有她最喜欢的大壁炉。
    几柜里摆着周然喜欢的洋娃娃和收藏的各种珠宝钻石，还有些淘来的古董珠串。
    角落短榻上堆迭着几件换下来的衣物，有女孩颜色艳丽的针织裙，也有男人暗色低调的夹克外套。
    一明一暗，浓淡相宜。
    每处角落都盛满了兄妹两人的生活气息，昭示着兄妹两人生活的甜蜜。
    手指沿着沙发靠背划动，谢眉冷笑出声，“我可真傻，这么久都没有怀疑过你们。”
    “妈妈，对不起。”
    周然小心的靠近，想去牵谢眉的手，却抓了个空。
    “我的好女儿和儿子搅和在一起，连你们的舅舅都早就知道，我却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人。”
    “周然，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？！”
    闻言，周然愧疚的低下头，不敢直视谢眉的眼睛。
    但她也知道，她不能退缩。她不可以一辈子都躲在周蔚身后，心安理得地享受哥哥的爱。
    “妈妈，我和哥哥是认真的，我想和哥哥永远在一起。”
    “在一起？永远？哈哈哈…”
    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言论，谢眉嘴角咧开，喉咙挤出沙哑难听的笑声，神情癫狂，不复往日温柔。
    “周然，我的傻女儿，你瞧瞧你在说些什么傻话？兄妹怎么可以在一起？”
    “你们都是我怀胎十月从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，你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，你告诉我你们要怎么在一起？！”
    “可是妈妈、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哥哥更爱我的人了。”
    谢眉神色一凛，情绪更加激动，歇斯底里地冲女儿喊道，“爱？你懂什么是爱吗？你知道该怎么去爱吗？你分得清你们之间究竟是亲情还是爱情吗？”
    说着纤细的手掌用力扣住周然的后脑将人拉近，猩红的双眸紧紧盯着周然，“然然，别天真了，你们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。”
    看着陌生可怖的母亲，周然有些害怕，无措地将目光投向谢忱。
    “眉眉，你吓到孩子了。”
    男人温润的嗓音唤回一丝理智，谢眉松了手，周然快速跑到谢忱身后躲了起来，露出半个脑袋怯怯看着她。
    谢眉回过神，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，歉疚地和女儿道歉，“然然对不起，刚刚是妈妈激动了，”捋平额前凌乱的发丝，挤出一抹微笑，“然然，跟妈妈回家好不好？”
    “妈妈给你找最好的心理医生，和舅舅带你回江南散散心怎么样？或者我们去香江、去国外？你不是最想去迪士尼吗？我们明天就去好不好？！只要你跟妈妈走。”
    “别怕，等过了这段时间，我们很快就会回到正轨的。”
    近似诱哄的语气像是濒死之人最后的绝望挣扎。
    “妈妈，我没病。”小姑娘抗拒地后退，“我只是喜欢哥哥而已，不要看医生。”
    谢忱也有些担忧看着妹妹，谢眉的状态实在算不得好。
    “眉眉，你有些操之过急了，我们可以和孩子慢慢谈。”
    谢眉不甘心的摇头，眼神看向谢忱时满是痛苦，她自言自语的喃喃说着，“不！不！不行，你们不可以在一起！”
    “凭什么，凭什么！”
    就在场面僵持不下时，谢眉突然从包里掏出一把水果刀来。
    对面两人顿时双双愣在原地。
    “妈！”
    “眉眉，不要冲动！”
    锋利的刀刃抵在手腕处，霎时有血珠滚落。
    谢眉声音冷厉尖锐，似地狱爬上来的索命女鬼。
    “周然，跟我回家，不然我就死在这里。”